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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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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節

女人在益州突然蒸發般消失,他找了她整整一年,然後……段然在父皇的壽宴上,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被眾星捧月般環繞,她高高在上,在最風光最顯眼的地方俯瞰他,用一種可憐同情他的眼光。

然後,帝師起手彈箏,以一曲《長生樂》恭祝吾皇萬壽無疆。

長生樂,萬年春,段然卻覺著每每聽到這首曲子,都如墜冰冷沒有盡頭的寒冬。

不知怎麽地,離開樂府後的段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帝師樓的遺址前。

帝師樓在成慕舟死後不久,就被段然下旨移平了,然後召集了全國各地最有名的高僧和道士貼上各種法符。段然想封住成慕舟的鬼魂,他不想再見到她。一點也不想再見,就好比他將昔日送給成慕舟的那些贈物,全部鎖棄在了玉京王府。

段然赤足出宮,去了玉京王府。

段然自後院墻外躍入,經後院、中廂、到主院,一路飛檐走壁,段然故意走的以前成慕舟每晚來看他的那條老路。

至於是什麽心情,段然不知道。

段然到府內,輕門熟路入自己寢室,又打開機關走進地下室。

段然發現這裏有人來過了,哦,他想起來了,是成慕舟的妹妹前幾年擅闖了玉京王府。段然低頭,發現地上無數碎片,是他昔年的畫作被成羨羽盡數銷毀。

這些畫成慕舟至死都不知情,是段然在成慕舟每次離開後,自己回憶著悄悄畫下的。

這些回憶明明是痛苦的,段然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用筆將它們記住,他明明是恨成慕舟的……就像這地上散落的夜光竹冊,那日段然得了這竹冊寶貝,忙不疊捧至成慕舟面前,她卻說“你這夜光竹冊像極了她們呈給我的選夫名單,要不等你劍法練到超過我的時候,也把你添到這名單上去?”

那一刻段然明明恨她入骨。

或者,又像這籠中死去多年的麒麟獸。

當年,段然得了稀寶麒麟獸,他引成慕舟來看,她卻建議段然將奇獸獻給先帝,她明明知道黑麒麟生而克父,是子欲謀父,取而代之的意思,卻依舊熱情勸段然將麒麟進獻,害得他連貶三級,被父王更加厭惡。

那一刻,段然同樣恨成慕舟入骨,

但是發現昔年這些兩人往來的物件被損毀,回憶被減滅,段然卻突然慌張起來,他像丟了什麽寶貝似的,失魂落魄地在箱子裏東翻西找,最後找出一個小瓶,裏面是成慕舟的些許骨灰。

還好她還在……段然松了口氣,將小瓶掛在自己脖子上。

突然他又楞住:自己掛這個女人的骨灰做什麽?

這個女人,她明明在明面上對自己好,暗自卻把他往死裏整。父皇要殺他,成慕舟就來操刀。父皇要監}禁他,她就造出一座玉京王府,還連帶下毒。段然把成慕舟當自己唯一的知心人求助,成慕舟卻只是玩弄他於股掌間……她甚至為了一己私欲,令先帝對段然冷落壓制,生生囚圈在京畿。

段然真後悔在銅官山上說出要娶成慕舟的諾言,她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對他溫柔、崇拜、體貼……她只會害他、陰他、整他,心心念念巴不得他死。更可笑的是,從朝堂手段到武功內力,甚至是詩詞歌賦,成慕舟都勝過段然數倍。

他娶誰都不會娶她!

段然突然拔出佩劍,反手就是一招“紫冥斬”,直接劈裂了這間地下室的天頂。在天塌地陷的那一秒,段然及時躍起,飛至院內。

段然在院內舞起劍來,招招劍走偏鋒,無一不陰,無一不歹,招招致人性命。他在地上,墻上,柱上,桿上,甚至屋檐化出道道深口,就像他心中的愛與恨。

恨她愛她,愛恨都極致,兩種都刻到骨子裏,就如同段然後背的刀傷一樣,經年隱隱作痛。

……

段然舞盡了全套的成家劍法,卻依然不能全部發洩,他不知道怎麽抒發心中那種噬骨般的憋悶與輾轉。

朕不知道。

段然忽然望見遠方升起道道灰茫的煙……烽煙升起的方向是皇宮。

敵人們終於攻進來了啊!

“哈哈哈哈——”段然突然放聲大笑:四百年大殷朝就要亡了!亡在他段然手裏!

那又怎麽樣呢?管它亡不亡,管它毀不毀,他段然也是“琉璃萬傾,皆不入眼”。

當年段然攜成慕舟手入密室,給她看滿室的黃金,並且告訴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父皇和他的保護,是沒人敢欺負她的。

成慕舟卻只淡淡笑道:“貝闕珠宮,萬頃琉璃,從來不入我眼。”

呵呵,換來的不過是她這句風淡雲輕的鄙夷和譏嘲。

她不會知道,誰也不會知道,那時候是段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毫無雜念地對女人好。

他拉成慕舟進密室的時候,真的只是一個少年滿心滿意想將全世界都捧給自己想相伴一生的女人。

段然趕回了皇宮,果然已經有很多內侍和宮女帶著包袱往宮外跑。

眾人皆往宮外跑,獨他逆行往宮內行。

有些忠心的侍衛發現他們的皇帝批頭散發,赤腳往深宮走,急忙攔住他,跪下勸道:“陛下,快走吧,再走就來不及了!”

“陛下,快走吧!青山仍在,來日方長,您先避一避,待將軍們平了狄亂再回來吧。”

“陛下,求求您讓微臣們護駕,護你出京暫且避一避吧!”

……

段然點點頭,轉身任由侍衛護駕,口中道:“帶上文淑妃和雲賢妃。”

“諾。”侍衛應聲,又有領頭的侍衛問道:“陛下,禦駕往哪個方向避?”

段然不假思索張口,“益州”二字差點脫口而出。但他立刻意識到益州早已是常軍的領地。

“西狩吧。”段然下令道。

……

在禦輦駛出城門的那一刻,段然回望著遠方那些在灰煙中游走的旌旗,旗上若隱若現的“狄”字。

段然突然明白過來一個跟狄人毫不相關的問題。

為什麽剛才禁衛問他往哪裏逃,他想都沒想就說益州,還有自己屢次的益州南巡,原來並非只是懷念自己最初的封地。

段然的腦海裏突然冒出被自己刻意遺忘很久的記憶:銅官山上,段然和成慕舟的相遇,他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他。段然只是不求回報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後四目相對,他就憑那一擡眼的感覺說出要娶她。

段然終於心中承認和肯定:這一幕是他這一生中最美麗的畫面。

段然摸摸自己脖頸間的小瓶:成慕舟,朕有點想跟你說說話呢……你幫幫我吧,也許你還在的話,大殷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52夏日雨

“你說什麽?”成羨羽很平靜地又問了一遍,剛才一番剮剜段然,不僅耗空了她所有力氣,現在她連大腦也聽不進去話。

幾位常兵疑遲了一下:“施大夫被刺了。”

成羨羽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們說什麽?”

幾位常兵楞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施公子被,被劍刺到了。”

成羨羽面無表情的矗了數秒,突然拔腿狂奔,遠遠拋下幾位常兵。

“成將軍,成將軍!”常兵們在後頭邊喊邊追。

成羨羽沒有用輕功,她單憑雙腳奔回去。到近前看見施宴傾安靜地平躺在地上,施宴傾的面色十分安詳,冠發梳得整整齊齊,寬闊的肩膀,修長的頸與手臂,挺拔的身軀,和那一身碧玉色的長衫,清貴湛然,與往日並無任何不同。只是施宴傾膚色蒼白,嘴唇也好蒼白,白到像唇上罩了一層乳紗。他的左邊胸口插著一把劍,不偏不倚正刺在心房。施宴傾整件青袍都染紅了,不過血已經幹了,像一只沾了朱砂的筆點在紙上畫的畫,成羨羽可以想象它們是以怎樣的速度迅速浸染綻放開,然後凝固。

成羨羽忽然低下坐在了地上,瘋了一樣按著施宴傾的胸口給他輸送真氣。夏日滾燙的熱氣從她的每一個毛孔裏逼進去,逼得她內心燥熱,又化作汗水湧出來,湧得她神智不清。

“施公子已經死了。”姚拂劍在旁邊不忍心看到成羨羽這樣。

“不可能,你們說的是他被刺了,是被刺了不是死了。”成羨羽一次又一次對著早已冰涼的屍體空輸內力,一邊施救一邊面對施宴傾的臉喚道:“你不可能死,你不可能死,我要救活你。”

姚拂劍註視著成羨羽的樣子,差點不忍心解釋下去:“施公子之前是沒死,他一直在等二小姐,等了兩個多時辰……”

成羨羽雙手按在施宴傾胸口,再次給他灌入兩股真氣,聽到姚拂劍的話,她脫口而出:“兩個多時辰,你們為什麽不救他?”

“我……”姚拂劍單膝跪下,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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